从伦敦帕丁顿出发地铁如何成就“大都会” 旅书馆

2023年4月11日 作者 admin

导语:从“人类最早的地铁”伦敦帕丁顿站,到被誉为“最美地铁站”的上海吴中路站,地铁如何推动着全世界超大规模城市的崛起与发展?在《世界这么大,带你去看看:人类文明地标45讲》一书中,作者林楚方扫描45个世界知名地标,开启一场环球文明之旅。这一站,和你相遇在地铁里的“平行世界”。

巴黎和伦敦是一对“冤家”。上历史课时,老师总要找到一些方法,帮我们搞清楚他们间的关系。如果能穿越回中学课堂,我一定会告诉老师:我找到了一个新的角度,就是走进两座城市的地下,从下往上梳理两座城、两个国的变迁。在巴黎,是下水道,在伦敦,是地下铁。两个城市的崛起,都因为在地下搞了决定性的创新。这一次,我要带去你伦敦的帕丁顿地铁站,这里是人类最早的地铁。在没有地铁的时候,城市深受“堵车”之苦,伦敦人早在19世纪开始就感受到这种痛苦,地铁的修建,给伦敦和之后的超大城市提供了全新解决方案。

伦敦地铁帕丁顿站不是一座普通的车站,人类第一列地铁列车,就是从这里出发的。说到“帕丁顿”,我第一个想到的是“帕丁顿熊”,它是英国家喻户晓的儿童故事主角,名字确实跟帕丁顿站有关。故事里,英国探险家克莱德在秘鲁探险,认识了一对熊夫妇,Pastuzo和Lucy,它们既有高智商又有语言能力,大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后,克莱德邀请它们将来去伦敦找他。后来,秘鲁爆发地震,熊叔叔遇难,熊阿姨把侄子送上伦敦的船。在帕丁顿站,小熊被一对伦敦老夫妇收养。2018年,同名电影《帕丁顿熊》上映。撇开老夫妇和小熊间的戏剧故事,回到这次旅行的主题,为什么老夫妇会在帕丁顿站遇到小熊?因为这里人流量足够大,人多就可能产生奇迹,自然可以把想象安放在这里。

帕丁顿站位于伦敦市区西部,是城市重要交通枢纽,有5条线路在这里换乘,通往希斯罗机场的铁路也在这里交会。没准在某个站台上,我们还能发现一个帕丁顿熊的雕塑:小熊穿着蓝色大衣,一手拎着行李,一手正脱下红色帽子跟你致意。

站在帕丁顿站,可能会有时空穿越的感觉。虽说是现代化交通枢纽,这里的部分建筑却保留了当年的样貌,黄色的砖墙,金属框架结构,支撑起拱形的天篷,依稀还有100多年前手绘图片的影子。从这里开通的第一条地铁线路,叫“大都会线”。大都会,名字大有深意。

现代城市的交通拥堵主要是由汽车引起的,而伦敦人修建第一条地铁时,汽车虽还没有被发明出来,但拥堵已经出现。这就要回到19世纪的英国,工业革命让英国经济蓬勃发展,城市的繁荣吸引大量农村人口涌入。1801年,伦敦的人口是100万;50年后这个数字变成260多万,而且还在增长。

跟巴黎一样,伦敦对此也没有提早准备。过度密集的人口,加上城市下水系统的缺陷,伦敦时常暴发瘟疫,1832年的霍乱极为严重。为了躲避瘟疫,富有的中产阶级开始向伦敦西部郊区搬迁。但遗憾的是,搬去乡村并不意味着可以田园牧歌了,还是得每天回到城市上班。另一个情况是,当时英国城市间的铁路已经铺好,意味着人们搭火车来伦敦变得更方便。那时的火车是蒸汽机车,声音响亮、冒着黑烟、污染环境,如同狄更斯所说,简直是一头可怕的怪兽。于是政府严禁在市中心修建火车站,外地来的火车只能停在伦敦市郊,人们在这里下车进城。

由此,大都市潮汐式的通勤开始了,人们每天下午下班离开市中心,回家吃饭睡觉,第二天早上再回来上班。另一方面,外地客流在郊外等着进城。体伦敦交通特别委员会记载,1854—1855年,每天大约有20万人进出伦敦。这么多人进出伦敦怎么走?当时有公共马车,但运力远远不够,有钱人坐私家马车,更多没钱的人只能靠双腿,再加上道路狭窄,经常会引发拥堵。当然,还有一个麻烦,几千辆马车意味着几千匹马,他们的排泄物堆积如山,和巴黎一样,交通和卫生状况威胁到城市的生存。

交通问题解决不了,伦敦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大都会,已经在这里的人也不会拥有幸福生活。市政府向全社会征求解决方案。当时有个叫皮尔森的律师,同时是一位社会改革家,他一直关注伦敦交通问题,苦思冥想寻找解决方案。据说,有一次半夜起床上厕所,皮尔森发现墙角边有个老鼠洞,有只老鼠出来进去,畅通无阻。受老鼠的启发,皮尔森开了一个脑洞,火车能不能像老鼠一样在地下开呢?

我无法考证故事的真假,他提交给市政当局的方案,概括起来就是修地铁。今天看来,坐地铁、修地铁好像理所当然,而文明走到现在我们会发现,任何“从零到一”都是艰难的一步。尽管英国是火车诞生地,同时也掌握隧道技术,但这和把火车放进隧道里开是两个概念,皮尔森律师开的脑洞确实是非常大的。经过皮尔森持续不断地游说,13年后,他的脑洞得以实施。1860年2月,世界上第一条地铁正式动工了。

修建过程中有过事故,也遇到过大大小小的麻烦。当然,任何创新都会伴随着公众舆论的不解,毕竟没有人见过像老鼠一样的火车。当时有媒体评论说:人,真的可以像精灵一样,在地底下跑吗?人钻进隧道里会不会憋死?火车会不会把隧道震塌了?隧道一塌,上面的房子会不会都掉到坑里?直到工程快要结束,还有媒体预言,估计没有市民敢来乘坐地铁。

线月,人类第一班地铁列车如约从帕丁顿站开出,终点站是几公里外的法灵顿站。首相没有来剪彩,但将近4万名市民在沿途车站排起长队,他们看到了什么?当时的列车是用蒸汽机牵引,冒着黑烟,而且隧道离地面很近,所以列车开动时山呼海啸、喷云吐雾。大家乘坐的还是敞篷车,但伦敦人异常兴奋,列车每到一站,都要面对脱帽欢呼的市民。

地铁开通之初,平时每15分钟一班,高峰期每10分钟一班,第一年就运送了将近1000万人。伦敦市民“用脚投票”,拥抱了世界上第一条地铁。因为地铁大受欢迎,于是每隔几年就开通一条新路线,隧道也从浅层地表,挖到地下几十米深。1890年,泰晤士河河床下已经有了地铁。伦敦拥有了地上地下相结合的立体交通网络,这个交通网络决定性地提升了伦敦的交通效率和城市接纳力,也包括市民的生活品质。伦敦的人口率先突破了500万大关,而同期的巴黎和纽约,还不到伦敦的一半。

如今我们搭乘地铁,经常会听到“mind the gap”(当心这条沟)的提醒,这是因为当年的地铁是按火车站规格修建的,老式车站的车厢和站台间会有一条宽沟,乘客上车的时候,如果不注意就可能一脚踩空发生危险,所以广播会提醒乘客“mind the gap”,这是一句有历史感的善意提醒。

遗憾的是,创造历史的伦敦皮尔森没等到地铁开通就去世了,而他的地铁创意,还给伦敦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,当城市把公共交通的重任交给了地下,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减少地面的拆建,客观上保护了老的街区和城市布局。今天漫步伦敦的时候,还能感受到400多年前莎士比亚时代的街区。在欧洲其他城市,比较早修建地铁的布达佩斯、马德里、布拉格、鹿特丹,老城区也都得到了更好的保护。而前面说到的巴黎,60%以上的房子和街道被拆除,我们今天看到的巴黎早已不是巴尔扎克时代的巴黎,假如能更早引入地铁,也许我们能看到更古典的巴黎。中国一线城市老街区的破坏主要集中在20世纪90年代到2000年,而在2005年之后,随着地铁的普及,部分城市遗存反而得到保护。

伦敦当地人管地铁叫“the tube”,意思是“管子”。和下水道一样,这个管子也在地下,运送的是城市中最重要的资源——人。这是很有意思的巧合,在大工程地标旅行中,我们去过罗马引水渠,用管道解决资源调集问题,是人类的一个重要发明,应用也非常广泛。只不过,在伦敦地铁之前,几乎没有人想过,运送人也可以靠管子来解决。

一旦开了这个脑洞,城市就增加了飞翔的翅膀,地铁助推伦敦成为国际大都会的故事在世界各地反复上演。无论是亚洲的上海还是北美的纽约,无论东京还是香港,都依赖庞大的地下交通系统,成就各自的“大都会”。我们去某地旅行,征求交通建议时,多数人会说“坐地铁吧”。地铁快速、准时,是性价比最高的出行方案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伦敦第一条地铁线叫“大都会线”,是巧合,也是必然。

100多年里,皮尔森方案帮助一座又一座城市崛起。比如纽约,几乎是伦敦模式的复刻。1910年到1930年,纽约进入大规模地铁建设阶段,这个时期也是纽约城市规模扩张最快的时期。20年间,城市面积增长了两倍多,人口增长了200多万。现代地铁不仅连接了城市内部,还像八爪章鱼一样,让城市的触角伸向四面八方。

经过改造的方案,还把城市和城市串联起来,比如东京,20世纪60年代迎来地铁建设高峰,新干线也是在这一时期开通。所谓大东京都市圈,“一都七县”的规划,同样是在这一时期形成;都市圈内部的交通,主要是靠包括地铁在内的轨道交通支持。现代城市扩张的原因很多,包括地铁在内的轨道交通通常是成功扩张的必要条件。

陶然亭的芦花,钓鱼台的柳影,西山的虫唱,玉泉的夜月,潭柘寺的钟声……在《故都的秋》中,郁达夫最怀念这些记忆。但这些闲情逸致对于今日北京人来说是非常奢侈的,如果崔钢林(一个出租车司机)在交通高峰期到这些地点去,那么他花费的时间将分别为2个小时、2个小时、2个小时、2个小时、2个小时——去任何地方都需要两个小时。

这段线年。今天,北京拥有全世界最长的地铁里程,所有的两小时都被缩短。进入高铁时代,大型城市和周边城市被打造为城市群,统称为一小时都市圈,聚集了最密集的人口、最发达的技术、最快速的经济、最繁荣的贸易。支撑他们最重要的基础设施就是包括地铁在内的轨道交通,还有一条条下水道。

当然,地铁能力再强,也只是在地下“复制”了交通网络,城市空间依然有限。接下来要探索的地标,我们会发现,人类选择跟天空争地盘。

中国各大城市往往会把地铁当作展示平台,展示自己最让人触动和引以为戒的部分。

比如上海地铁,就意图表达这座城市特有的包容,包括对非主流文化的接纳。“超人”“鹿人”“蛋人”“粉红男郎”“木乃伊”“高达”,以及跳钢管舞的“红衣女子”,一度成为多元上海的一部分。2021年春节前,15号线的吴中路站落成,被誉为“最美地铁站”。艺术设计上,吴中路地铁站走得很远,拥有净跨达21.6米的预制大跨叠合拱形结构。为了展示结构美,设计师不能用吊顶覆盖,因为龙骨固定所需的钉子会破坏预制结构的安全,进而导致空调风口、消防喷淋、照明、摄像头、逃生指示都没有地方摆放。但最终设计把这些都照顾到了。在这里,我们体会到的不仅是地铁的功能,更是城市共同空间的意义——一个为市民提供温暖、回忆以及治愈的地方。

2021年2月24日,市民游客在上海吴中路地铁站内拍照留念。(视觉中国)

有一段诗意的表达,被设计师引用:“上海是一个有着光、发着光的城市,人们在这个发着光的世界里面行走,无论遭遇到多大的不公平和对待,都会有决心和毅力坚持下去。”

(摘自《世界这么大,带你去看看:人类文明地标45讲》 ,原章节名:伦敦帕丁顿地铁|超大规模城市的助推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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